欧德绪诗话：春意全在想象中 ——读张栻《立春偶成》

杨柳河桥

春意全在想象中
——读张栻《立春偶成》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

张栻，南宋学者、教育家，与朱熹、吕祖谦齐名，时称东南三贤。张栻
存世诗作不少，但并未以诗名世。《千家诗》选其《立春偶成》入集，今人
有质疑者认为是沾了其理学家身份的光，因为编选者是“理学”粉丝——理
学家程颢、朱熹的诗各选好几首。⑴笔者以为，就诗论诗，此诗吟咏早春别
具特色，那就是全用想象来写盎然春意，礼赞新春的到来必将给人间带来勃
勃生气。

诗题另作《立春禊亭偶成》，意思是立春日在一座春秋两季举行祭祀仪
式的水亭中偶然有兴，写下此诗。虽然诗人身在水亭，但在这个立春日其实
是看不到春天景色的。所谓“律回岁晚”，就是说节令虽已到春，旧年还未
过去。可以想见，这样的立春日也不会突然变暖。“岁晚归来风雪里”，是
诗人在另一首诗中的写实。因此，“冰霜少”与“春到人间草木知”都只是
诗人的推断，而非眼前所见：立春已到，虽冰霜依旧，但随着天气转暖会越
来越少；而草木也一定会感知到春的暖意而开始酝酿萌芽生绿。
写早春美景的诗作很多，“绿柳才黄半未匀”“草色遥看近却无”等等都
妙不可言。但这些美景，在这个立春日还看不到，只能是想象这样的景象很
快就会来临。甚至，诗人把春天的脚步想得更快一些，他已经想到了草长莺
飞，桃红柳绿。这就有了“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便觉”二
字，落实了诗人是以“想象”写景。诗人眼前仿佛已经是满满的大好春光，
生意盎然，掠过水亭的寒风已变作了吹面不寒的杨柳风，流过亭前的寒水已
倒映着两岸新绿而碧波荡漾。想象中的诗人已然陶醉于新春美景之中。
“春到人间草木知”，是这首诗受人称道的佳句，常被相比于“春江水
暖鸭先知”。但是这两个句子在各自的诗作中意思并不相类。春江水暖，确
实是“鸭先知”，人断然不会抢先下水试温。但春到人间，并非草木先知，
而是立春之日人在推断，草木也一定会感知到节令的变换。当然，摘句解诗
也是司空见惯，脱离原诗，单读“春到人间草木知”一句，理解成“草木先
知”也未尝不可，甚至更有妙味。

这首全用想象写景的诗，让人不由想到王国维先生的“造境”之说：“有
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⑵诗人以想象“造境”，
用“冰霜少”“草木知”“生意满”“绿参差”营造新春生机，令读者与诗人
一起置身于大好春光之中，可以说诗人是成功地造出了“理想”之境的。
注释：
⑴江湖夜雨著：《千年霜月千家诗》，天津教育出版社，2010 年，第 15
页。
⑵王国维著：《人间词话》，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 年，第 3 页。

耕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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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河桥

耕夫 发表于 2022-11-19 17:52
解得好。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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