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多禄诗文（部分）

尼尔根

成多禄，原名恩令（恩龄），字竹山，号澹堪，室园名榆庐、澹园、十三古槐馆。1864年1月16日生于吉林其塔木镇（今属九台市）。祖居山西，清初由京师迁乌拉，后北迁吉林省其塔木镇，隶汉军正黄旗。
1898年起，先后入奉天盛京将军依克唐阿，齐齐哈尔副都统程德全幕主文案。1905年，以候选同知擢升首任绥化知府。1907年辞去绥化知府职，随原黑龙江巡抚程德全去江苏。
辛亥革命后归乡，1916年选为吉林省第二届参议院参议员，中东铁路理事会董事。晚年寓居北京。张作霖在京组织安国军政府时，任全国参议院议员，1927年被任为中华民国教育部审核处处长兼图书馆（今北京图书馆）副馆长。晚年寓居北京，将宅院辟为澹园。1928年，病逝于吉林寓所，终年65岁。
成多禄一生淡于荣利，主要以诗歌、书法见重于世。其诗格调高远，沉雄稳健，尤擅律诗，有《澹堪诗草》二卷和自订年谱一卷行世，有今人翟立伟、成其昌等编注《成多禄集》，收辑成诗八百六十首。书法造诣颇深，被今人目为东北四大书圣之一。


抱山展墓
平明登抱山，树静栖羽寂。长跪酹佳城，往事思历历。
我父卒丙戌，葬日雨淅沥。前母乃同穴，负土坚四壁。
其地湿且卑，我心常戚戚。丁酉惊盗发，白日飞霹雳。
恨无汾阳兵，志此徒悲激。罪人幸而得，沈痛那可涤。
我母复见背，牛眠此中觅。风雨感崩防，迁徙同辟狄。
伤哉乙巳春，万古漆镫阒。东西南北身，展转捧毛檄。
二年出守绥，三载书考绩。推恩及九泉，褒赠膺殊锡。
君恩日以深，亲面何由觌。况当八表昏，满眼愁锋镝。
华屋与山丘，险过矛头淅。生儿亦何用，往训空启迪。
春秋缺瞻拜，祸变同疏逖。默数生平罪，擢发岂足析。
仰观松楸寒，雨泪纷纷滴。


送星阶入都 其四
江月江花照我颜，绕庐春水碧如环。
微吟浅画閒滋味，瘦策宽鞋独往还。
我自芝薇怀世外，君如兰雪在人间。
归来莫忘渔洋句，江上莼鲈话故山。


忆榆庐
松花江之西，有村其塔木。历历双白榆，扶疏绕老屋。
遐思龆龀年，我父教我读。每书必亲钞，篇篇当削竹。
每句必口授，记诵耳须熟。朝曦连夕镫，慈训为家塾。
我母尤钟爱，时恐遭笞扑。朝送屋角东，手为栉与沐。
暮迎屋角西，食以果与肉。其时榆正新，风动钱蔌蔌。
我亦随风来，满院争相逐。有时披绿阴，嬉戏当彩服。
二老开口笑，谓我如黄犊。忽忽四十年，此景宛在目。
一身倏东西，万事同转烛。自与此庐别，迍邅泪盈掬。
我父先见背，家室几颠覆。中经庚子乱，负母窜山谷。
白头感冰霜，越岁弃我速。十年走龙沙，忽变橘中局。
世外惊沧桑，宵中泣莪蓼。游子悲故乡，归来话樵牧。
乌刺好江山，考槃水一曲。爰居避鼓钟，时向东门伏。
鱼思故池泳，乌恋旧巢宿。况此鲜民身，往训思顾复。
先庐一已荒，树老枝叶秃。頫仰万古天，长歌以当哭。


澹堪杂诗 其一
吾家墙之东，云水一庐小。菜圃杂菊畦，种得花多少。
新柳垂万丝，好音坐幽鸟。别院寄妻孥，人事一无扰。
牙签三万轴，枕馈忘昏晓。遥想云中君，吾意方缥缈。


澹堪杂诗 其二
老友林琴南，写图远寄我。虽未至吾庐，位置似亦颇。
大江日夜流，襟前复带左。老树听吟声，满地松花堕。
白云时出入，幽扃浑不锁。即此有声画，谓之诗也可。


澹堪杂诗 其三
潇洒诸葛君，澹泊以明志。我无古人学，而师古人意。
当年守一麾，偶以官为戏。拂衣归去来，甘为世所弃。
闭门老著书，松鳞落幽翠。寄语热中人，吾僎与子异。


澹堪杂诗 其四
京华有故人，招赏西山雪。吟鞭逐寒影，遂与吾庐别。
人皆憙清凉，我独畏炎热。自惜洁白衣，常恐缁尘涅。
何如老圃花，寒香争晚节。曰归复曰归，聊以守吾拙。


澹堪杂诗 其五
好山喜我来，螺黛绘深浅。怪石待主人，僵立殊偃蹇。
我感山石意，花径行宛转。入夜犹寻诗，露湿衣裳软。
燈花自开落，幽静不可剪。时闻华子冈，人定一声犬。


澹堪杂诗 其六
幽人早起时，初日未挂树。微闻草木香，群动浣清露。
我思陶隐居，曲閤入烟雾。北窗卧羲皇，未必得此趣。
持帚扫白云，不令白云住。生恐尘世人，认得云深处。


澹堪杂诗 其七
我生何所求，与物本无竞。得庐便已足，况复极幽靓。
檐树咽晚蝉，窗月飞孤镜。人语出幽丛，小院绿菭净。
何必期长生，安居自却病。珠柱怡我情，玉杯悦我性。


澹堪杂诗 其八
别厂而曰堪，实一土屋耳。有古陶复风，此意差可喜。
白发老诗人，萧然水云里。荒径长菊松，小园遍桃李。
兰成与彭泽，前身毋乃是。白水寄神交，长怀古君子。


澹堪杂诗 其九
乌刺古江山，风物秀而野。忠毅与富察，其人皆健者。
赐第成瓜田，荒祠剩颓瓦。陵谷一变迁，侯王亦已假。
何如高节义，声名震天下。所以胡澹庵，千古皆其亚。


澹堪杂诗 其十
遗民周之馀，大隐南山麓。习习清风生，美人慕空谷。
淋漓寄诗酒，欢笑杂歌哭。华发已满颠，踽踽行犹独。
遐哉邴管风，邈矣顾黄躅。兰室有清芬，芳邻吾其卜。


横塘夜泊
出城二十里，孤泊近渔矶。到此橹声渺，悄然人语稀。
夜深饥鼠出，水浅乱萤飞。言念山中侣，停琴待我归。


赠吴缶庐
大句崔黄叶，衰年杜浣花。高怀付樽酒，凉意泻琵琶。
我亦耽吟咏，因之感岁华。朝来揽明镜，秋思满天涯。


移家
柴门一曲抱江斜，暂息尘劳向水涯。天过重三犹带冷，邻非元九也移家。
辙寻深巷人初到，径扫空庭鸟不哗。何事静中参妙谛，画眉声里落群花。


晓行
出关黄叶欲飞时，京洛风尘绿鬓知。万点残秋萦梦毂，半竿初日上鞭丝。
策时才愧陈同甫，思旧情深向子期。笑我征人无一事，且行且止且吟诗。


宿望梅店
鸦盘远势欲黄昏，我亦随鸦入此村。山小于拳浮岸脚，潮平如掌齧云根。
寒烟影里僧归寺，黄叶声中客打门。杯酒盈盈殊解意，好销尘梦醉诗魂。


寄怀于次棠师
跃马横戈事总虚，辞家剩有一囊书。深尝世味文难信，沈醉离怀酒不如。
幕上春风巢燕子，江边秋水梦鲈鱼。他时杯酒重逢处，好是黄花九月初。


汉家
汉家西狩感君王，蘦落芜亭麦饭香。当日移宫纡策画，几人专战误平章。
龙颜泣下秋风暗，马首悲生大月凉。千古党魁谁召祸，秦关百二感苍茫。


谒朱研生师
采药寻师海外天，归来身带五湖烟。思量劫换红羊后，仿佛经谈白鹿前。
吴苑高吟招月共，怡园狂醉抱松眠。自怜江上閒桃李，虚领春风廿五年。


庚子塞上作 其一
万帐貔貅大野开，风声怒挟阵云回。天留一线容西上，地尽中原此北来。
谈笑公卿王猛意，仓皇戎马李刚才。深宵无限关心事，卷入胡天画角哀。


庚子塞上作 其二
莽莽平沙卷大荒，当年圣武定全羌。汉家佗尉蛮夷长，唐代浑瑊异姓王。
册谱球刀诒法物，图开日月近宸光。兴源待里尊藏处，犹见河山带砺长。


庚子塞上作 其三
拂剑高吟《敕勒歌》，酪浆挏酒舞婆娑。黄龙誓饮金乌朮，白马难盟药葛罗。
危局百年沈黑水，长城万里划黄河。青燐白骨秋笳集，墨沈新从盾鼻磨。


庚子塞上作 其四
辕门画鼓乱驼鸣，落日川原碛路平。估客蜡书通敌报，胡儿绕帐听吟声。
旌旗占断金源路，砧杵催残木叶城。草泽即今扶义起，相公何用受降名。


度兴安岭访宋铁梅观察
云车穿出洞冥冥，形势东来若建瓴。王气遥浮全亚白，长烟直下大荒青。
人家水近牛羊老，战地风高虎豹腥。吟得安西都护句，好骑羸马勒新铭。


同朱古微侍郎刘伯崇殿撰郑菽问中翰胡右皆观察集沧浪亭 其一
六一吟残世已遥，孤亭寂寂草萧萧。秋随天上卿云到，人共山中旧雨招。
拨藓细寻墙角字，惜花深立藕边桥。他年谁作沧浪长，词客风流问六朝。


同朱古微侍郎刘伯崇殿撰郑菽问中翰胡右皆观察集沧浪亭 其二
扫尽边愁天地宽，奇怀不减且为欢。无端笑傲偏宜酒，如此疏狂岂称官。
风定蝉声摇草树，夜深萤火乱杯盘。临流颇忆渔洋语，拟带笭箵与世看。


游李公祠 其一
树老菭荒石气深，名园名相此中寻。全淮勋业来苍莽，五省馨香照古今。
交外难平天下口，收吴先定老臣心。吾侪不用寒花荐，王粲高楼试一吟。


游李公祠 其二
帷幄刚筹便誓师，胡曾并世见才奇。良弓高鸟无多忌，老圃寒香又一时。
全局存亡丞相表，大风攻守汉皇诗。中兴人物今销歇，愁倚深秋古柏祠。


送星阶入都 其一
侧帽轻鞭趁晓风，飞车重踏软尘红。金钱下策弹张说，丝竹东山老谢公。
九漠风烟雕顾盼，廿年兄弟雁西东。好将三叠《阳关曲》，谱入河梁夕照中。


送星阶入都 其二
赵家名璧重连城，奉使乘查壮此行。静女何须伤晚嫁，偏师犹可振危枰。
鹏游大澥秋无影，马渡长河夜有声。欲脱宝刀还自惜，几经肝胆照平生。


送星阶入都 其三
歌残玉树冷宫鸦，铜狄摩挲日易斜。几处边声惊筚篥，一腔幽怨诉琵琶。
好游敞市招新雨，莫上江亭问落花。洗马临歧一怊怅，不堪垂老又天涯。


乌拉怀古 其一
虎踞龙蟠拱上京，当年雄长此间争。狼烽已靖孤城在，乌拉犹存四部名。
断垒十重摇树色，大江三面走秋声。老来别有兴亡感，不向西风诉不平。


乌拉怀古 其二
将军冢与故侯门，玉爵金鱼话旧恩。一自素波愁帝子，独留芳草怨王孙。
宫禾踯躅遗民泪，塞树飘蘦宿将魂。且喜白衣宣召少，此乡端合老梅村。


简张半园 其一
浣花有客圣于诗，诗律精严晚更奇。天半笙簧珠错落，酒中芒角骨嵚崎。
何尝哭笑同遗老，岂独风流是我师。颇忆子京修史地，两行红袖写乌丝。


简张半园 其二
风满西楼夜不扃，元龙高卧饷群经。偶携笠屐宜新雨，稳把纶竿是客星。
宛宛吟蝉双鬓雪，遥遥归鸟一天青。何当鸡黍三年约，共上龙沙万里亭。


九日陶然亭独坐
西山青到谷为陵，谁向荒亭问废兴。半老年光秋似嫁，独来风味野于僧。
乡心满地滋鲈脍，兵气缠霄引雁绳。欲折黄花还自笑，白头傲骨两崚嶒。


赠宋芝田侍御 其一
一疏居然动九阍，河山虽改片言存。先芬远谪曾金齿，此老生还入玉门。
铜狄吟秋馀涕泪，铁函著史自朝昏。平生意气倾湖海，欲话新诗酒满樽。


赠宋芝田侍御 其二
散材心迹议郎名，白发青衫也自惊。卓荦幼安容片席，萧条庾信话平生。
十年燕市黄花酒，万里秦关落叶声。一样天涯感今昔，壮心直气总难平。


次郑苏戡先生韵 其一
胸中五岳郁风雷，琐琐雕虫枉费才。解道横空盘硬语，华山云气划然开。


次郑苏戡先生韵 其二
地接沧浪天蔚蓝，华严境界记同参。香南雪北多常句，逸响谁寻落木庵。


送刘仲兰之呼兰
镏君镏君去不顾，寻师独入云深处。秋风库叶一扁舟，斜日伊兰千里路。
庚寅之岁喜初逢，我与君家一巷中。气象汪汪黄叔度，照人剪水点双瞳。
清谈从此留真赏，夜话篝镫时来往。得逢好友旧盟心，欲索解人先鼓掌。
周簠秦彝汉瓦文，图书金石两纷纷。画家自古传三昧，书法于今重八分。
蓦地祖刘中夜起，方觉雕虫技小矣。男儿生长天地间，不能为将宜为使。
鬓发将凋可奈何，坐令勋业久蹉跎。我闻此语为君壮，燕赵相逢慷慨多。
金源自古称雄郡，残碑断碣无人问。偶然名士著名邦，斗觉山川增气韵。
此时耳热酒初酣，别绪唫秋与澹堪。他日边云回首处，荻花枫叶满江南。

左岸春风

先折两句：欲折黄花还自笑，白头傲骨两崚嶒

左岸春风

先折四句：断垒十重摇树色，大江三面走秋声。老来别有兴亡感，不向西风诉不平

凌寒

一直在找《哈尔滨竹枝词》，头都晕了，还没找到

凌寒

春日醉起用太白韵
山岫白云起，池塘春草生。
开轩时一酌，昨夜雨飞楹。
枥马嚼犹喧，饥鹤忍不鸣。
众物似局促，自然比初莺。
劝我饮辄醉，醉倒壶亦倾。
人生得至乐，太上知此情。


春日醉起言志
李白
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
所以终日醉，颓然卧前楹。
觉来眄庭前，一鸟花间鸣。
借问此何时？春风语流莺。
感之欲叹息，对酒还自倾。
浩歌待明月，曲尽已忘情。

凌寒

春日雨后
疏雨已无声，残滴树犹响。
落花高过人，时向肩头上。

苏小坟
落花无主听娇莺，犹似无歌子夜声。
侠骨青眸能识主，美人黄土不胜情。
西泠柳睡春风暖，南渡花开宿雨晴。
湖畔更邻岳王墓，敢将儿女并精诚。

阅江楼
狮山宛宛接瓜州，华国文章列上头。
铁索久沈兴王气，金陵独有阅江楼。
史臣载笔嗤梁宋，天子当年重豫游。
到此莫增凭眺感，孝陵松柏雨飕飕。

歌风台
风云罨霭拥弓刀，直以宫音变楚骚。
相识博徒皆酒侣，从知天子是诗豪。
廿年天意兴龙种，一代皇恩重燕毛。
父老莫挥游子泪，故乡留得此台高。

凌寒

读书四首
一
读书如健饭，嗜奇难尽奇。
所以古之人，努力须及时。
青年齿牙好，珍馐不可期；
洎乎得珍馐，齿牙又已衰。
此镜一倒置，其美两失之。
悠悠三十年，阅历故如斯。

二
千古上何恩，偏与古人恋。
千古上何愁，偏与古人战。
此计亦太愚，安见庐山面。
我自有千秋，专美谁能擅？
今与古人约，无争亦无羡；
后十二万年，与君再相见。

三
凡遇佳山水，辄曰如画里；
至画到佳处，又曰逼真矣。
我生好游山，偏不喜画理；
问其所以然，取真不取似。
既为神而生，何必貌而死；
山是古文家，画是时墨子。

四
儒者曰常惺，不然则顿悟；
岂知三昧禅，那在寤不寤。
达哉陶先生，高卧羲皇赋；
人生行乐耳，何必如泥塑。
醒来固欣然，睡去良可慕；
不儒不释间，领略读书处。

凌寒

鹿茸
蓊郁山上草，櫹槮山下塘。
中有野处人，鹿茸得非常。
京都王侯宅，大官贵赂媚。
饮血回阳春，芹献重邮寄。
暹罗来犀文，炎洲进鸟翠，
羽毛竟累身，微物同此意。
人生见头角，崭然谁与齐？
岂知有齿象，不如断尾鸡。

人参
三丫五其叶，佳者名大山，
服之令人寿，可驻童时颜。
我闻采者云，冥搜岩壑里，
群携夸父仗，联肩翼而起，
闻大呼曰参，物辄头低矣。
草木本无知，畏死心尚尔，
安有万物灵，不畏凡骨换，
以人而食人，何怪学朱粲。

凌寒

柴门月四首

一
月圆如刀环，笑喜儿童辈。
柴门闭不关，花村无犬吠。

二
少长安眠食，柴门有古欢。
幼娃鸣不睡，指与月芽看。

三
老子爱月明，晚飱明几案。
满院缫车声，四壁虫吟乱。

四
向晚依窗外，团栾坐一家。
二更人不寐，暗上豆棚花。

凌寒

榆塞月四首

一
毳幕烛烧残，悲笳倚月寒。
马鸣风不动，万里路漫漫。

二
百二守玉关，三五仰金阙。
至今汉家营，共此长安月。

三
重铁冷征衣，边风黯皂旗。
今宵问明月，赵到故园非？

四
故营深夜惊，起视秋天朗。
祇疑嫡骑来，月照黄榆响。

凌寒

芦港月四首

一
互答起渔歌，秋风折芰荷。
不知芦荻月，疑是洞庭波。

二
垂钓人不知，渔镫闪闪碧。
竿上月一钩，水底月三尺。

三
玉镜洗水晶，苍葭白露横。
萧萧摇父影，六月起秋声。

四
人影自荡摇，水影自明灭。
是月是芦花，满笠白如雪。

凌寒

芸窗月四首

一
停琴小困时，窗上月不知。
未得看吐出，且看天晓时。

二
浊雾洗长空，秋蛩当户静。
奚必乐读书，起弄明月影。

三
天际月常缺，云边月复明。
我无相思意，祇照旅馆清。

四
曙钟声尚遥，星河影欲没。
明月窥案入，人眼如双月。

凌寒

小游仙山馆记事十首

一
月明风定雨初晴，秋入空斋万感平。
一种清音浑不辨，诵经声与读书声。

二
红蓼花深冷碧疏，数丛芳草护幽居。
窗明几净无他乐，一纸蕉天得意书。

三
双榆锁殿静栖鸦，满院微风送落花。
若问山中何所有，碧桃青李绿沉瓜。

四
故人风雨话连床，每向禅关叩夕阳。
赢得山童齐拍手，又来还是旧刘郎。

五
凭襟难望敞双眸，夕霭晨烟雅欲流。
一幅天然好图画，满山楼阁满江秋。

六
西来仄蹬古墙阴，径辟烟萝爱自寻。
行到新崖泉落处，古风凉雨一时深。

七
八卦新图八阵同，筑台笳鼓竞秋风。
何人有建防边策，华月彝云满眼中。

八
客路风烟接寺门，回头忽变旧题痕。
诗心更比云林逸，淡淡斜阳远远村。

九
不学参禅学息机，也从尘外想非非。
笑儂未入黄州梦，如此秋江鹤不飞。

十
风云尚未卜何年，暂借山寮一榻眠。
他日红尘回首处，梦魂常绕小游仙。

凌寒

甲午有感
时倭奴畔华，人情汹汹，我军伐之，胜负未决，因作有感十章，用前韵

一
短衣匹马逐秋晴，射虎常随丽李平。
正是茫茫无限感，西风深夜听班声。

二
和戎深悔计全疏，卧榻安容蛮触居。
闻说将军新跨海，捷音潜报几封书。

三
秀旗金阵肃乌鸦，弓影刀光与剑花。
看彻羊昙棋两路，青门休种故侯瓜。

四
星月南楼据短床，军书星火意阳阳。
才闻壮士来东海，又见孤军出夜郎。

五
西望燕云动远眸，妖星犹逐火星流。
将才不入文人榜，恐负天香桂子秋。

六
征车遥隔塞云阴，火速机关铁路寻。
赖有筹边真宰相，至今才信老谋深。

七
名将如飞今古同，军声如电走云风。
休言阔绝中西路，千古江山此线中。

八
记得诛邪灭法门，已如梦了事无痕。
如何谶纬妖言起，竟说真人白水村。

九
文人半未解兵机，纸上空谈是亦非。
漫说虎头无我相，至今食肉也应飞。

十
玉书金甲受降年，逖听应教喜不眠。
圣代即今开寿域，九天万国祝神仙。

凌寒

和沙研斋消夏四咏

理琴
安弦重理旧时琴，小拂眠窠认绿荫。
碧爨犹余焦后尾，青峰谁解曲中心。
不知三径落花满，但觉一丸凉月深。
弹到天风幽绝处，荷衣瑟瑟不能禁。

临帖
偎云聊借一枝安，妙贴临来铁画寒。
凉到自生方算静，工非勤课不知难。
飞毫带露应含润，拓本当风怕裂干。
一日科头几乘兴，梦回茶罢酒初阑。

把钓
不衫不履不披裘，境自萧疏人自幽。
得水便佳容久坐，无鱼亦乐爱停舟。
绿筠叶重笠如坠，红藕花深夜欲秋。
何处雪鲈长数尺，痴心将问五胡鸥。

灌园
种疏不减种花忙，常破功夫课晚阳。
但解此中宜灌溉，不知何处有炎凉。
分江入瓮抱犹汲，引露上衣湿不妨。
更欲煎茶留宿水，某瓶先写某时藏。

凌寒

夜坐
秋夜一何长，深更静如许。
不知心入微，回然忘尔汝。
空斋镫欲昏，察察出饥鼠。
山月知此情，穿窗做俦侣。
读罢黄庭经，垂帘默无语。

凌寒

九日忆刘种兰
去年重九天，斗酒共娱乐。
蓦然时又逢，而君忽客作。
作客天之涯，遥望日色薄，
深秋兮未来，负我就菊约。
人生如飙尘，青春安可错，
宜折桂花开，莫待桂花落，
桂花复桂花，游子早还家。

凌寒

题同学王召塘画
桃李芳华谢郁秾，聊将人意写秋容。
不知尔我交何似，淡到黄花尚觉浓。